1.

平和岛静雄的领结丢了。
虽然只是丢了今天戴的那一个,衣柜里还有很多——和挂在里面的酒保服一样多,还是令他心情糟透,尤其当他回忆起丢失领结的起因和过程时,愤怒席卷而来,今晚付不出帐单的人得比昨天的那批多断两根肋骨。

原因当然是该死的折原临也。
今天下午的一战颇不痛快,池袋最强状态不佳,投掷的命中率保持在0。情报贩子边躲闪边靠近,被逼进暗巷里,他吼着去死砸出最后一捆周刊漫画,仍然丢空。黑发青年高兴得要跳起舞来,手臂夸张地划动,带出刀光闪闪:“就呆在那儿别动喔小静,只要一下就好,颈动脉的话,3分钟足够,一点儿都不痛,我保证。”
平和岛也就真的空手站着,看着折原加速冲来并在距离四十公分处出刀,他上身后倾,随后一道白光从前胸掠过——这混蛋果然没打算割颈动脉。
所幸衣服没被划破。
“呀嘞呀嘞,竟然躲开了,”折原临也盯着后退一步的金发青年,“看来对小静一点都不能手下留情呢,还是把你的腹筋挑个稀巴烂好了,一~定~会~超~痛~的——”
句尾的“哟”字发于左上方,折原蹬着墙壁跳起,右手握刀,目的地是——或许还是颈动脉吧。因为在刀刃接触到人体之前,平和岛静雄扭住死对头的手腕把他摔到了巷子另一头,小刀惊险地擦过袖子,随着持有者的落地摔出了2米。惯性出乎意料的大,几乎把他自己也带到地上。
然后,就像前一次,每一次那样,赛门出现。挤进狭窄的暗巷对他来说略微有些吃力,他跨过尚无动弹迹象的情报贩子,笑得暖洋洋:“静雄!不要痛打落汤鸡哦!落汤鸡,不好吃的吧?来我们店,吃寿司吧!”
平和岛的怒气槽离满格越来越近,给赛门来个过肩摔,听起来可真刺激。
“不要生气嘛,生气,不好的哦~唉呀,静雄,你的朋友,跑掉了哦。”
从大个子黑人和墙壁的空隙里的确可以看到与其说是跳蚤,叫蟑螂更合适的,赛门所谓“朋友”的活蹦乱跳的背影。他的右手高高扬起,抓着一块黑色布料晃了晃。
平和岛这才感到一阵凉意,冷风从领口灌进衬衫。他的领结在折原临也手上,想必是刚才被摔出去时左手拽掉的。
怒气却突然泄光了,直到晚上工作时才重新聚集起来。

2.

“也不是没有,至少你得告诉我你想拿来做什么。”岸谷新罗立在超市货架前,左手手机,右手拿着一瓶沙拉酱查看食用期限。
“寿司太淡,需要调味。”
“你就没有更经济实惠,不那么标新立异的选择吗?比起浓度98%的硫酸?”
“我口味重嘛。98%?不够吧,有没有100%的?我会给你钱的。”
“……没有。再见。”
他果断地掐掉了电话。

折原临也刚想再说点什么,对方已经挂机了。他嘟囔了一句“小气鬼!”,粗暴地把手机胡乱塞进衣兜,掏出下午的战利品,一脸嫌恶的翻看起来。
“第16次,”波江合上文件夹,“在我阅读区区20页文件的过程中,你已经反复把那玩意拿进拿出16次了,这影响了我的工作效率。我想你可以直接放在桌子上,方便取用。另外,它看起来很眼熟。”
“你喜欢?”临也把领结丢在桌上,毫不意外的是波江够不到的位置,“你可以拿去绑头发。应该是名牌。”
“不用了,总觉得从你那拿东西有点恶心。”
“是吗?真希望发工资的时候你也能这么想啊。”
波江不理会他,“你打算攥着它看一礼拜吗?”
“再说吧,要是我能搞到浓硫酸就好了。”
“哈,你该不会是想说把它泡在浓硫酸里,偷偷送回去,再躲在角落里等平和岛静雄的头咕隆咕隆地滚到地上?这种时候你的智商总是没有下限。”
“诶?难道行不通吗?”
“……当我没说。”

五天后——
“恭喜,满300次了。作为奖励,今天的泡面里要不要加根淀粉肠?”
“我要鸡肉肠——不对,这么多天了,小静竟然没有来找麻烦,说不定已经死在家里了?那种家伙人缘那么差,死再久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嗯,还是去确认一下吧。”
“……真可悲。”
开门出去的折原临也似乎没听见。

3.

临也呼吸着久违(……)的池袋空气,“今天是工作日呢,”他优哉游哉地踢了一脚路边的落叶,“干脆去小静的狗窝看看?”

“果然把领结带走了,”波江收着桌上的文件,突然碰到一个硬物。“……却没带刀。”
她叹口气,嘲讽地笑道:“真可悲。”

当折原临也按下门把手并且发现门没锁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秒的欣喜,但下一秒这个肥皂泡就破了。
平和岛静雄在家。

“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啊,临——也——君——”

而且自己没带刀。

即使是这么糟糕的状况,折原临也还是指着他“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这算怎么回事啊?平和岛静雄戴着手套,拎着一条鱼的尾巴,连鳞片都没刮,像是被捏爆的,他身后的厨房就是个灾难片现场,到处都是血,显然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类。

“我都忘记了,”临也笑得停不下来,“今天——是羽岛幽平先生的生日嘛。看起来难得他能抽出空来——还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和小静一起吃顿晚饭呢。”
“快点给我滚!”
“约好的是几点呢?让我看看……哇,连挂钟上都溅到血了,真不愧是小静。先别着急把那条死鱼甩过来,现在是7点一刻,你还有多久时间收拾屋子呢?你还能准备什么给你亲爱的弟弟吃呢?泡面的话,小静肯定很擅长吧?”
“噗——”显然这才是鱼被捏爆的真实瞬间,静雄松开手:“……15分钟。”他没有回答后一个问题。
“让我再重复一次吧,真不愧是没脑子的小静啊。”
死鱼的遗体直直飞到他脸上。

忙着擦瓷砖的平和岛家兄长根本无暇顾及还站在门口没有走的意思的情报贩子,后者干脆走进屋子坐下,哼起奇怪的小调。用一双脏兮兮的手到处乱摸。
当他哼到第五曲时,外面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哟,超级偶像来了哦。”他站起来,“需要我去开门吗?”
静雄掐着他的胳膊——临也觉得自己的左臂一周都动不了了——环视一周以后找到唯一能藏一个人的地方——衣柜,把他推了进去。
关门前他说:“敢弄脏的话就宰了你。”
临也想,不弄脏也会来宰我的吧,当然宰不掉就是了。衣柜里柔顺剂的味道掺上鱼腥,难以描述的恶心。

静雄打开门,哇他竟然还戴着那血红的手套!——临也想。
幽随后进了屋。静雄这才想起把手套摘掉丢到水槽里。他打开冰箱的门,拿了一个苹果。

折原临也靠在衣柜门边,灯光从门缝里钻进来,让池袋人闻风丧胆的打架人偶就在外面,苹果在他手里,抛起,落下,抛起,落下。平和岛静雄动作僵硬,这种故作潇洒的姿态反而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他笨拙地削苹果,临也眯着眼打量那把水果刀,手感一定不好,苹果被连皮带肉一块块切下来,成品只有一点点大。静雄小心地把它切成两半,递给幽一半,后者一言不发地接过,两个人沉默地吃起水果。
临也有点嫉妒,他千里迢迢从新宿跑来池袋,连一口水都没喝,不得不躲在死对头的衣柜里,手上都是鱼腥味儿。天底下能比他更倒霉的只有不得不让他躲在自己衣柜里的平和岛静雄了,但他至少还有个苹果吃。
那苹果一定很脆,“咔嚓咔嚓”,酸酸甜甜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放大了好几倍。
临也咽了口口水,盯着自己的手心,他闭上眼睛,想象手里有一个苹果,红的那种,把不存在的苹果凑到嘴边,咬了下去,牙齿互相碰触,“嗒”的一响,鱼腥味直冲鼻腔,令人作呕。他只好劝自己转移注意力,不情不愿地观察起外面那两个人来。
自己在静雄的家里(其实是在衣柜里),对方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却还能安安静静地观察,而静雄脸上的表情也绝不是暴怒。
真有趣。
很快他就投入进去了,“即使是小静这样的怪物,在露出符合人类常识一面的时候,也会像人类那样呢,”他想,“易于引导、煽动甚至伤害。脆弱,一眼就能看透。就拿现在的小静举例子吧:他目光放空,一定是想找个话题来聊,但乏善可陈的工作内容显然不是好选择;边咀嚼边皱着眉头,是想到我了吗?抱歉我可一点都不感到荣幸。唉呀,瞪过来了,这样会被幽发现哦?”他咧嘴对静雄笑了一下,算准了对方不可能发作。
静雄的脸抽搐了一下,快速解决掉最后一口以后,把视线移回桌对面,幽已经擦干净手,也抬头看着他。
“走吧?呃,我是说,去吃寿司?”
幽点点头。
“你先走一段?我锁好门就追上去。”
幽走了出去。
折原临也以为平和岛静雄会把他拎出来暴打一顿,他甚至已经瞅准了水果刀的位置,再怎么不趁手也好歹算个武器。但静雄没那么做,金发青年关了灯,一阵悉悉索索的琐碎响声过后,门锁咔哒一下。

临也眨眨眼,努力适应黑暗的环境,他推开衣柜门,找到电灯开关,按下它,满意的看到开关上红了一块。
“水果刀水果刀~”他回头看向圆桌,那把刀和一个苹果躺在一起。

临也愣了半秒,然后勾起一边嘴角笑了一下。
他拿起刀,手感滑腻腻的,果然奇差无比,先捅了几下,再用刀尖穿透苹果,从上往下一甩——
苹果在墙上炸开了。

黑发青年又欣赏了一会果汁和块状果肉从墙壁上滑下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领结,用力的揉成一团,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左臂痛的要死,他仍然没有停下来。然后用沾满鱼鳞的领结去蹭了蹭墙上的苹果残渣。
再展开的时候那已经不能称之为领结了。临也回到刚才他躲藏的地方,找到一件没有领结的酒保服,开开心心地把手里的东西胡乱绑在袖子上。

临也去厨房洗了手,垃圾桶里有四条鱼,难怪血这么多。

最后的最后,他关上灯,把门甩出砰的巨响。折原临也想,啊啊,果然我还是最讨厌小静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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